第471章 ‘赵非荀一生不负家国天下,只负锦鸢一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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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叫声穿过屋顶的瞬间。

下了一夜的暴雨竟是逐渐小了下来,厚重的乌云散开,露出一缕破晓的晨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氤氲着血腥气的屋子。

大伯母抱出一个小臂长的婴儿。

稳婆连忙取来干净的棉布将婴儿包起,一边快速检查着婴儿的情况,听见一声像是小奶猫般微弱的哭声后,高兴地冲着屋子的人道:“哭了!是个齐全孩子!”

大伯母闻言长松一口气。

与梅姑二人扶着锦鸢缓缓躺下去。

方才她耗尽了人所有的力气,才生下来了这个孩子,这会儿浑身说不出的无力虚乏,甚至连下身的疼痛都察觉不到了。

像是…

有什么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流失着。

她吃力地偏过头,想要看一眼孩子长什么模样…想要开口叫稳婆过来…想问问…是哥儿…还是姐儿…想……

可是……

她好累。

在听见稳婆说,‘哭了,是个齐全孩子’的那一刻,她悬着落定后,倦意就如潮水般涌来,她毫无招架之力,就被带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如此…

猝不及防的…

大伯母正在处理生产后的伤口,在上药止血。

梅姑跪坐在一旁,拿着巾子替锦鸢擦汗时,看着她撑不住疲倦睡去,一时间心中满是欣慰。

姑娘受了这么多的苦,几乎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等穆惜回来后,他要是敢对姑娘不好,自己一定为姑娘撑腰!还有——到时候定要让姑娘风风光光地嫁给穆惜——

这个想着时,唇边也不自觉带出了些笑意。

哪怕折腾了一夜,都不曾合眼休息。

这会儿,她也是打从心底的高兴。

可渐渐地,梅姑察觉不对劲。

听着姑娘的呼吸声越来越轻…

她连忙弯下腰,凑近了出声叫道:“姑娘?姑娘醒醒?姑娘——”梅姑瞬间慌了,失声叫道:“大夫人!!快来看看姑娘!”

大伯母连忙放下手里的瓷瓶。

抬手搭上锦鸢的脉搏。

眼睑猛地掀起,盯着躺在床上已无气息的女人。

锦鸢‘醒来’时,看见自己躺在床上。

双目紧闭,胸膛已不再起伏。

意识到这些后,她不悲不喜,疲惫至极,只想尽快离开这儿……唯一觉得可惜的……便是没有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没有再见一眼大公子……

等等——

不对!

她忽然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蓝月的私宅里。

而是……

是……

在清竹苑…中?

再仔细看时,她发现姚嬷嬷正跪在床前。

接着,听见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随即紧闭的门被推开,她宛若漂浮在空中的幽灵,立刻扭头看去,看见赵非荀大步向着床榻走去。

他低头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

面庞生冷地骇人。

眼中压抑着浓墨般的情绪。

锦鸢甚至能听见他冷冽的嗓音,“锦氏为何会死……”

锦鸢怔住。

这是梦中的‘她’死后的场景,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一幕?哪怕是‘梦’,为何她在‘死后’还能看见之后发生的事情?

赵非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轻。

明明看见他的唇齿张合,再说些什么,可耳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陷入慌乱中。

发现自己不止是听不到,甚至也开始逐渐看不见任何事物。四周的景色在被快速吸入黑暗之中,姚嬷嬷、赵非荀…他们的身影眨眼就被黑暗吞噬。

等到她着急着要逃离时,却发现自己被一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放我出去——

黑暗湮灭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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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来生……”

是谁在说话?!

“不要再纠缠……”

是……梦中的她在饮恨离世时说的。

滴答——

手背上落下一滴温热的眼泪。

她抬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哭了。

“我赵非荀一生不负家国天下,只负锦鸢一人——”

是谁?

是大公子的声音?

不……

又不像是她熟悉的大公子。

这一道声音仿若穿过了岁月,带着无尽的遗憾与悔恨,从无垠的黑暗中传来,传入她的耳中。

“若时光重溯……”

“我必珍之……”

滴答。

滴答。

她止不住眼眶中跌落的眼泪,早已哭得满脸泪痕,明明这个声音听来有些陌生,可她的身体、她的心脏,控制不住的落泪,控制不住的颤抖,像是…身体里另一个人在。

四周归于寂静后。

仿若从上方传来一道极轻的叹息声。

轻得像是她的错觉,像是从哪个角落里涌来的风声。

她试图侧耳倾听时,忽然胸口传来一阵针扎的剧痛!疼得她立刻蜷缩起了身子,双手用力揪住胸口,喉咙口像是窒息一般的痛苦。

她挣扎、抵抗着。

可刺痛仍在继续。

且越扎越深——

几乎扎进她的心脏——

“啊!!!”

锦鸢再也承受不住这一瞬撕心裂肺的痛,尖叫起来。

而从黑暗的上方,似乎又传来一道极轻极轻的叹息声,叹息声又幻化成了一道似风一般缥缈的声音。

拂过她的耳畔。

‘回去吧…孩子……’

是谁……?

究竟是谁……?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胸口揪心刺骨的疼痛在渐渐散去,耳边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大夫人…这是…什么……’

‘姑娘已经……’

‘是…五毒蝎…要做什么…’

‘走开!’

嘈杂的声音消失。

她的身子却不再轻飘飘的,变得异常沉重,剧痛的下身、被折断般的后腰、抽痛的肚子,乏力的身躯……一点点占据她所有的意识。

锦鸢缓缓睁开眼睛。

眼底的疲惫虚弱挥之不去。

她清清楚楚地看着寸步不离守在一旁的梅姑,还有大伯母。梅姑的脸上生出不敢置信的惊喜之色,牢牢握着锦鸢的手,老泪纵横:“醒了…醒了…姑娘醒就好了!”

醒了…?

她只是昏迷过了?

她明明在那无尽之地待了那么久,那儿冰冷漆黑的什么都没有,分明是——

大夫人也守在一旁。

熬得双目通红,眼眶中也闪过一抹泪光,迎上锦鸢看来的视线,她勾唇,似乎想挤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二十三年了——我总算是把欠着他的一条命还了。”

说话的声音极轻。

若非锦鸢看见她眼底的释然,只怕会当成是自己的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