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好人兄(1 / 1)

剑来 烽火戏诸侯 3790 字 4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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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剥落山避暑娘娘府邸处的两人,就像走入了一场胜负难测的棋局。

有三种选择,双方往死里打一场,只有一方得利,输的,极有可能身死道消。

一方退让,比如陈平安选择承担斩杀避暑娘娘的后果,或是那书生得了便宜不卖乖,不将脏水泼在陈平安头上。

或者两人各退一步,携手离开这盘剥落山棋局,也就是所谓的你讲一讲江湖道义,我讲一讲和气生财,双方一起调转矛头,指向其余五头妖物。

陈平安问道:“你不是妖是鬼蜮谷黑吃黑的阴灵”

书生拍了拍袖子,没好气道:“活人,大活人,一身纯阳正气,如假包换。先前降妖的手段,不过是吓唬你的旁门术法,行走江湖,没点遮掩身份的手段怎么成。”

陈平安问道:“那我们这就结盟一起就近去找那位辟尘元君的麻烦”

书生眼神古怪。

陈平安瞥了眼地上避暑娘娘的白骨,有些了然,是自己不上道了,有点泄露马脚的意思。

避暑娘娘既然已死,这座剥落山洞府岂会没有点家底,哪有入宝山而空回的道理,一看就不是位擅长打家劫舍的修士。

陈平安转移话题,笑问道:“你这么处心积虑,想必熟知这座广寒殿的宝库秘藏,此山收获,你我五五分账,如何”

书生摇头道:“在这剥落山,三七分,你三我七,你不过是蹲在墙头看戏,给你三分利,不少了。其余山头杀妖之后,看各自本事高低和出力大小,再做定夺。”

陈平安摇头道:“四六。”

书生犹豫不决,最后露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指了指地上那副骨架,道:“这位避暑娘娘的白骨,虽然不是鬼物阴灵的那种白玉骨头,可在鬼蜮谷汲取日月精华近千年,早已淬炼得比地仙的金枝玉叶,还要略胜一筹,十分珍惜,送给你后,我们再三七分,江湖道义,很够了吧”

陈平安讥笑道:“这么烫手的玩意儿,我收下后,等于是往自己裤裆上抹黄泥巴,难道不更应该四六分账吗”

再者,山泽精怪最珍贵之物,自然是妖丹。

想必已被那书生囫囵吞下,早早占了最大的便宜。

书生故作恍然,一拍脑袋,歉意道:“是我失策了。行吧,那就四六分账,这副白骨留在这边便是。走,我带你去剥落山宝库搜刮珍玩秘宝。入口就在避暑娘娘那张鸳鸯榻下,这头母蛤蟆,修为不高,可是仗着姘头的赏赐,以及其余五头妖物的处处相让,还是得了不少宝贝的。”

书生率先走入正屋大门。

陈平安将剑仙背后在身后,跃下墙头,跟随书生,只是一挥袖,便将白骨收入了咫尺物。

书生停步转头,一脸惊讶。

陈平安微笑解释道:“若是不小心给剥落山精怪瞧见了,岂不是坏事,到时候打草惊蛇,误了我们接下来的杀妖大业,我还是先收起来为妙。”

书生气笑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陈平安置若罔闻,环顾四周,这座极其宽敞的闺房内,不乏奇珍异玩,不过脂粉气重了些,壁画竟是些不堪入目的春宫图,尺幅极大,得有一丈高,所幸画中男女不过枣核大小,既有帝王淫乱宫闱,也有勾栏青楼的春宵一刻,其中一幅竟然男女身穿道袍,男子仙风道骨,女子神光盎然,似是神仙道侣在修行房中术,画卷还有密密麻麻的小楷旁注,这些大概就是朱敛所谓的神仙书

书生一脚踹在那张巨大鸳鸯榻上,用了巧劲,滑出数丈,竟是毫无声响。

书生蹲在地上,地板上镶嵌有一块光亮如镜的圆形精铁,大如水盆,书生低头凝神望去,似乎在破解机关。

书生转头望去,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他算是领教了何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那个头戴斗笠的青衫游侠,别说是那六幅暗藏修行玄机的神仙图,竟是连避暑娘娘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收入囊中。咋的,这辈子没见过钱啊只是书生很快转过头,继续打量那块纤尘不染如宝镜的奇怪精铁,书生眉宇间却有一丝阴霾,明知道接下来还要走入广寒殿的宝库,遇到真正的宝物,还如此大肆收刮这些不甚值钱的物件,莫不是咫尺物傍身一件方寸物可没这么大胃口。

陈平安还在那边翻箱倒柜,一边问道:“你先去说那避暑娘娘是月宫种,什么意思”

书生一手轻轻抹过“圆镜”边缘,一边手指在袖中掐诀,心算不停,随口答道:“天地有日月,月者,阴精之宗。相传远古天庭有一座月宫,名为广寒。月宫内有那桂树、兔精和蟾蜍,皆是月宫种的老祖宗,凉霄烟霭,仙气熏染,各自成精成神。像这位避暑娘娘,就是月宫蟾蜍的子孙,只不过像那蛟龙之属千万种,高低不一,云泥之别,剥落山这位,算是一头还凑合的月宫种妖物。”

陈平安称赞道:“你倒是学问淹博。”

在那位书生钻研宝库机关秘术的时候,陈平安没有凑过去,不论如何搜罗房中宝物,始终与他相距十步,无形中算是表明一种态度。

陈平安挑了一张花梨木椅坐下。

书生闻言后摇头感慨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陈平安随口道:“以有涯随无涯,殆也。”

书生转过头,瞥了眼陈平安。

陈平安翘起二郎腿,手腕一拧,取出那把崔东山赠送的玉竹折扇,轻轻扇动清风。

书生已经转回头,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那块镜面,圆如明月的镜面之上,有地方开始缓缓升起。

最终变成了一座宫殿模样的建筑,如明月之中升阁楼。

陈平安赶紧收起折扇入方寸物当中,顾不得什么忌讳不忌讳,来到书生身边,凝视着那块原本浑然无暇的精铁,当时远观一眼,怎么看是千锤百炼之后的平滑镜面,哪里想到有此玄妙更让陈平安倍感惊艳之处,还是哪怕自己当下聚精会神,凝视此物,怎么看都还是觉得先前“契合”得太过夸张。书生却皱眉,一次次出手,又将那座大门紧闭的宫殿推回,重新恢复平镜模样,陈平安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世间竟有此等精妙的铸造之术

陈平安也顾不得会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说道:“放心,不会下作偷袭你。”

书生盘腿而坐,缓缓道:“是墨家机关师打造的一件法宝无疑了,很有些年头,此物归你,入了宝库后,三七分如何”

陈平安毫不犹豫点头,“可以。”

书生蓦然一笑,手指敲击镜面如飞,转瞬之间,就有一座袖珍宫殿再度升起,并且府邸大门缓缓而开,使得整座建筑开始光彩流转,照耀得两人脸庞熠熠生辉,随后整座地板开始咯吱作响,书生伸手一兜,手中多出一颗雪亮圆球,如仙人手托一轮明月,然后拧转手腕,双手一搓,那轮明月表面的宫殿,便宛如一处缩回地底山根的仙家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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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处则出现了一条密道,并不阴暗,昏黄的光亮微微摇曳,多半是类似壁画城灯笼照亮的仙家手段。

书生将手中圆球递给陈平安,“此后三七分,说好了的。”

陈平安点头道:“自然。”

两人动作都微微凝滞。

一人递物,一人接物,俱是单手。

书生微微一笑,另外那只下垂的袖子微动,异象平息。

陈平安那只缩在袖中、握有一串核桃的手,也轻轻松开。

这才交接了宝物。

陈平安将圆球收入咫尺物当中,跟随书生走入地道。

一路向下延伸出去的地道略显潮湿,阴气浓郁,墙壁生有幽苔,不愧是一头月宫种打造秘密巢穴。

最终两人来到尽头处的一座石窟。

有并肩坐着两具白骨,一高一低,一魁梧一纤细,似是一对男女道侣,相近双手紧紧相握,依稀看出两人离世安详。

一位头顶帝王冠冕,身披正黄色龙袍,另外一位却不曾身披凤冠霞帔,只是身穿一件近乎道袍却不是道袍的仙家法袍。

除此之外,墙角叠放三只箱子。

书生对着那两具白骨,皱眉不语。

陈平安问道:“是骸骨滩遗址那场大战中,落败一方的某位君主”

书生点头道:“极有可能是陇山国的君王,年轻时候是位落魄不得宠的庶子王孙,当初北俱芦洲南方最大的宗门,叫清德宗,山上得道修士,一律被誉为隐仙。那场两大王朝的冲突,追本溯源,其实正是祸起于清德宗内讧,只是后世仙家都秘而不宣。这位君主,年少时志在修道,白龙鱼服,上山访仙,与他同一年被清德宗收为嫡传弟子的,总计三十人,起先气象不显,只当是寻常翠微峰祖师堂的一次收徒,可短短甲子内,北俱芦洲其余山头就察觉到异样了,那三十人,竟然有半数都是地仙胚子的良材美玉,其余半数,也各有造化机缘,不容小觑,故而当年三十人登山拜师那一幕,引来后人无数遐想,后世有诗作证,一声开鼓辟金扉,三十仙材上翠微,而这位陇山国君王,正是其中之一,在那拨天之骄子当中,依旧算是资质极好的佼佼者,可惜陇山国有资格接替皇位的皇室成员陆续夭折,他只好下山,已是龙门境的他,仍是选择自断长生桥,继承了皇位。有街巷流传的稗官野史,说他与清德宗凤鸣峰一位师姑关系亲昵,我以前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书生喟然长叹,不再打量那两副白骨,龙袍只是世间寻常物,瞧着金贵而已,男子身上蕴含的龙气已经被汲取、或是自行消散殆尽,毕竟国祚一断,龙气就会流散,而女修身上所穿的那件清德宗法袍,也不是什么法宝品秩,只是清德宗内门修士,人人皆会被祖师堂赐下的寻常法袍,这位人间君主,与那位凤鸣峰女修,估计都是念旧之人。

书生便去陆续打开三只箱子,一箱子白灿灿晃人眼的雪花钱,几千颗之多,一只箱子里边放着一块古老造像碑,铭刻有密密麻麻的篆文。至于先前搁放在最底下的那只箱子,只有一物,是只及膝高的小石舂,与市井人家捣糯米的物件无异。

书生眼神微变,轻轻摇头,显然觉得心中那个猜测,不太可能。

陈平安笑道:“该不会是传说中月宫兔精捣药的那只石舂吧”

书生笑呵呵道:“那咱们赌一赌”

陈平安问道:“怎么个赌法”

书生指了指箱子里边的石舂,“这件东西,算七,其余的算三,但是我让你先选。”

陈平安毫不犹豫就要选三。

书生赶紧开口道:“先别选,我反悔了。”

书生一巴掌轻轻拍下,那只石舂顿时化作齑粉,不过露出了一块状若白碗的玉石,惋惜道:“果然如此,这只白玉碗,是这位避暑娘娘的成道之地,由于是一头月宫种,便打造了石舂将其包裹其中,估计是为了讨个好兆头。”

书生捡起那只碗,覆在手心,碗底有蝇头小楷的八个字,清德隐仙,以酒邀月。

是清德宗的祖师堂祭器之一。

灵器而已。

不过对于那位修道成精的避暑娘娘而言,自然意义重大。

陈平安问道:“你是挑那龙门碑,还是一箱子雪花钱”

书生眼皮子一跳。

世间篆文也分古旧,有些古篆,除非是传承有序的仙家豪阀宗门,根本认不出内容。

这个年纪轻轻的外乡人,是如何认得碑首“龙门”二字古篆的

书生笑了笑。

这个地底石窟,还真是适宜厮杀搏命。

只是就在此时,那人却出人意料地说道:“不但这块龙门造像碑归你,一箱子雪花钱你七我三,然后我要那两副白骨。”

书生疑惑道:“那两具白骨真不值钱,这位清德宗女修生前不过龙门境修为,法袍更是一般,值不了几颗小暑钱,那件龙袍,你信不信只要伸手轻轻触碰一下,就会化作灰烬”

书生笑容玩味,“再说了,扒死人衣服,还是一位女修,不太合适吧”

陈平安说道:“不用你管。”

书生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

他大袖一卷,连同木箱将那块石碑收起,陈平安则同时将两副白骨收入咫尺物当中。

显而易见,书生也最少身怀一件咫尺物。

至于一箱子雪花钱,陈平安分得了约莫一千五百颗雪花钱。

书生得了大头,仍是不太满足,“剥落山避暑娘娘,需要经常孝敬那位大靠山,家底还是单薄了点,不然一位金丹妖物,不止这么点家当。”

陈平安说道:“在鬼蜮谷,打生打死,能活下来已经殊为不易,怎么跟外边的金丹地仙媲美。”

书生点头道:“正解。”

陈平安随口问道:“你有没有饮水瓶之类的储水灵器”

刹那之间。

陈平安已经拔剑出鞘,穿地而行的初一十五两把飞剑,更是一把直指那书生天灵盖,一把悬停书生后方,剑尖指向后心窝。

书生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这就要黑吃黑啦真不等咱们一一铲平了其余五座山头洞府,各自吃了个肚滚肠圆,咱们再动手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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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好人兄第四百九十五章好人兄(第3/9页):

陈平安神色凝重,方才瞬间,就察觉到对方的杀机。

书生心中浮现的杀机之重,还要多于先前避暑娘娘毙命之地。

陈平安见那书生此时此刻,从心境到神色,毫无异样。

陈平安让初一十五掠回养剑葫,收起剑仙入鞘,“方才眼花了,误以为有守窟的阴物,想要偷袭你。”

书生笑呵呵道:“不曾想这位大兄弟,也生了一副慈悲心肠。只是又晕血又眼花的,到了其它山头厮杀的时候,可别拖我的后腿。”

陈平安一笑置之。

两人一起离开石窟,走在那条光线昏暗的地道,原路返回。

并肩而行。

书生笑道:“兄台怎么称呼”

陈平安说道:“姓陈,名好人。”

书生似乎给噎到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

陈平安问道:“你呢”

书生还有些没缓过来,有气无力道:“姓氏就不说了,可以叫我木茂,树木茂盛的木茂。”

陈平安点点头,“名字不错。”

书生说道:“没好人兄这么好。”

陈平安道:“哪里哪里。”

书生突然笑问道:“你可知那辟尘元君的根脚”

陈平安摇头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外乡人,这次进入鬼蜮谷就是看风景的,不小心路过剥落山而已,哪里会知道这些妖物的来历。不过这些妖物也有趣,胆敢合称六圣,不是娘娘就是元君,连手底下的精怪都敢自称君子。”

书生说道:“小地方的精怪嘛,反而穷讲究。那位辟尘元君,本是小玄都观里的一尾伶俐小貂,啃了两截礼敬天地的香烛,犹不罢休,还偷吃了那只琉璃盏内的香油,偷吃完了,还不小心打翻了琉璃盏,因此开了窍,得道成精。当时给一位小仙童撞见,一怒之下,以拂尘将其鞭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不曾想老神仙怜惜这桩道缘,不但将它放出道观与桃林,还抓了一把桃树下的万年土,抹在它伤口上,所以这头小貂先天不惧水火刀兵,寻常法器兵械,伤不着它分毫。”

书生将这些秘事娓娓道来,仿佛亲眼所见,“这头小貂,离了桃林,从此天高地阔,占山为王,自封元君,开辟洞府,很是逍遥快活。只不过依旧惦念小玄都观那处成道之地的香火情,尤为敬畏那位老神仙,便在自家山头,为那位小玄都观的老神仙,供奉了一个牌位,日日上香供奉。世间精怪大多如此,对于成道之地,以及成精机缘,十分敬奉,避暑娘娘是如此,这头小貂也是这般。话说回来,这位辟尘元君,与避暑娘娘一般二了,也是个有大靠山的精怪,你就不怕惹恼了那位观主神仙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陈平安哦了一声,“那咱们就不招惹辟尘元君,直接去找搬山大圣的麻烦。”

书生哈哈笑道:“无需如此,那位老神仙只是敬重道缘一事,对于小貂本身,并无更多牵挂,咱们合力,打杀了就杀了。”

陈平安问道:“一位道门老神仙的心思,你如何猜得透,看得穿我听说修行之人,机缘到手之前,最希冀着万一,得道之后,却也最怕那万一。”

书生开始耍无赖,“信不信由你,反正辟尘元君的这地涌山,我是必然要去的,搬山大圣那边,最近比较热闹,脏水洞府的捉妖大仙,积霄山的敕雷神将,应该都在陪酒宴饮,一起谋划着什么。说不定那头老鼋的女儿,也该在搬山大圣那边献殷勤,唯独辟尘元君不喜热闹,这会儿多半落了单,你要是觉着小玄都观的名头太吓人,那咱们就好聚好散你走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何”

陈平安说道:“那就好聚好散,分道扬镳。”

书生又觉得意外,不过也未多说什么。

只当是自己遇到了一个脾气古怪的异类。

两人重返避暑娘娘的闺房后,书生伸出手掌,示意陈平安先走一步,率先离开剥落山便是,省得误以为自己会先跑出广寒殿,然后敲锣打鼓,惊动剥落山群妖。

陈平安跃上墙头,悄然离去。

书生站在原地,他之所以行事如此厚道,除了不愿撕破脸皮、节外生枝外,更是乐得此人去搬山大圣那边硬碰硬,吸引注意力,自己好悠哉悠哉解决掉那位辟尘元君,再打一次牙祭。这些妖物,修为不高,自成格局,却互为奥援,这才是它们在鬼蜮谷的立身之本,不然只需来一位元婴,扫荡一圈,就轻而易举将它们各个击破了,哪里支撑得到今天。历史上北边城池的一位元婴阴灵,试图以自身境界碾压群妖,就在这边吃了大亏,差点交待在那座积霄山。

书生抬起手掌,轻轻一吐,一颗朱红妖丹悬停在手心,滴溜溜旋转,散发出阵阵水雾寒气。

他又不是鬼物精怪,一旦吞食此物,只会坏了自身大道。

书生手上多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盒,将这颗妖丹放入其中封存,掸了掸衣袖,避暑娘娘的血肉精华,都已经被身上这件袍子吸收,这件早年从地仙邪修身上扒下的法袍,名为“百睛饕餮”,一开始品秩其实不高,连法宝都不算,他穿着,除了能遮掩身份,更重要的是这件法袍,其实可以成长,这些年每次难得出门散心,一次次兴之所至的斩妖除魔,大多都变成了这件法袍的养料。

书生突然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先前在石窟内,为何拦我杀人便是坏你一些功德,又算得了什么来年你斩却三尸之时,自然一切都可以了断。你也有趣,其余证得金仙的道人,三尸九虫,头一个斩的就是我,你倒好,偏偏故意留到最后。”

书生沉默片刻,神色复杂。

大袖一翻。

化作一道滚滚黑烟,钻入地面,瞬间消逝。

广寒殿一处宅院,自封书院君子的持扇精怪,与山羊须老者在内一帮剥落山喽啰饮酒作乐。

这位“君子”有些闷闷不乐,在那儿借酒浇愁。其余那些蠢货,也是没眼力的,喝高了,一个个手足舞蹈,唾沫四溅,言语无忌,这个说避暑娘娘的臀儿圆滚滚,摸上一把死也愿意,那个讲黑河大王的闺女胸脯大,有机会定要钻一钻。还有更不知死活的,说那搬山大圣算个屁,只要避暑娘娘一声令下,老子一拳就能打烂那头搬山猿的脑袋

持扇精怪一口饮尽杯中酒,只觉得跟这帮家伙待在一起喝酒,真是煞风景,对不起杯中这金浓滟滟的铜臭城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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