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它永无止境第二百八十七章蜜罐人为什么它永无止境第二百八十七章蜜罐人:
“……啊?”徐如饴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当时路边有辅警,我把苗苗托付给她,然后就跟着上去救人了。”
“你怎么敢啊!”徐如饴几乎要叫起来,“你都不认识地方,就直接往里冲?万一把你自己也折进去呢?”
“认识的,”赫斯塔道,“那片地方我熟得很。”
“是哪儿啊?”
“离工业大学不远,有个大商场,”赫斯塔比划着道,“那边三层有个自习室,我以前常去,所以对那一带都比较熟。”
说到这里,赫斯塔忽然叹了口气。
“就是可惜了那本船员证,又落在火场里了……我之后再找时间补吧。”
徐如饴听得心怦怦直跳,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用力打了几下赫斯塔的肩膀,这时厨房里传来汤水扑出炉灶的声音,徐如饴连忙跑进了厨房,嘴里仍一直嘀咕着“天哪天哪”。
客厅里赫斯塔仍在发笑,她目光微垂,把一张只写了一个地址和时间的明信片装进了信封,而后对着手机,将一段俞雪琨发来的地址抄在了信封正面。
二月十八日下午。
十一和琪琪跟着赫斯塔一起上了俞雪琨的车,考虑到两个小朋友都没到一米四,俞雪琨提前准备了两个儿童座椅。
“我不要坐这个!”十一不满地挣扎,“这个是小孩子坐的!我要坐前面!”
“你不坐这个,路上遇到警察,她们可能会把你扣在半路哦。”
“……你骗人!”
“那你大可以试试,不过话说在前面,简今天还要赶飞机,”俞雪琨轻声道,“所以,万一你真的被扣了,那你只能一个人留下来咯。”
话音才落,一旁琪琪已经自己把安全座椅上的安全带扣好了。
十一表情凝重重地看向赫斯塔,后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四人启程。
琪琪看着窗外,忽然转头看向开车的俞雪琨:“阿姨,这好像不是去机场的方向。”
“不去机场,我们去车站。”俞雪琨回答。
“车站?”琪琪有些惊讶,“我们不是要先去平京吗,难道是坐火车去?”
“哈哈,不是,我们要坐火车,先去更北一点儿的地方。”
“去哪里!”十一大声问。
“哈哈,别问我,”俞雪琨回答,“我就是个帮忙干活儿的。”
傍晚,一间咖啡馆。
尤加利捏着一张既无署名,也无正文的明信片,心事重重地推开了这里的门。
镇上的咖啡馆比梅郡、橘镇的破旧得多,而且里面也不仅仅卖咖啡、甜品,门口的今日特色上还写着好几种特价盖浇饭。
在一众佳肴热气与众人谈笑间,尤加利看见赫斯塔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向自己挥动右手。
许久不见,两人都在对方身上看见了一些变化,她们同时抿了一下嘴,以一个并不明显的微笑作为问候。
“你看起来精神好多了,”赫斯塔左手持杯,主动为尤加利倒水,“我本来还担心你回来以后不习惯。”
直到此刻,尤加利才突然意识到赫斯塔曾经空荡的右袖此刻已经变得完整。
“你的手……”
“是仿生臂。”赫斯塔答道,“义肢。”
尤加利起身抓住了赫斯塔的右手——这怎么会是义肢?它摸起来甚至是柔软温热的。
“我要走了。”赫斯塔说。
“去哪儿?”
“十二区。”
“……那么远。”
“对,”赫斯塔点头,“你看了最近的新闻吗,那边的水银针遇到了一些麻烦。”
“哦,我听说了,但你——”
“我也是水银针。”赫斯塔答道。
尤加利再次睁大了眼睛。
“你过得还好吗,这段时间?”赫斯塔问。
尤加利又一次低下了视线,她凝视着桌上带着油污的红白格桌布,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和在橘镇的时候不能比,不过,确实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在橘镇的时候你总是提心吊胆吗?”
“是啊,”尤加利望向窗外,“总是忍不住想这段好运会不会到头,什么时候到头。”
尤加利轻轻笑了一声:“……不说了。”
“我今天来有两件事,一是来和你道别,”赫斯塔低声道,“再就是,想同你聊聊天。”
“我收到明信片的时候就猜到是你。”尤加利将明信片按在桌面上,画面上是工业大学的图书馆,一些年轻的学生正伏案自习,“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来呢,我要是不来,你不就白跑了一趟?”
“但你来了。”
尤加利又笑了起来。
“我这个人有时候是不是挺自我中心的?”赫斯塔突然道。
“……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去年,”赫斯塔喉咙动了动,“去年夏天,有个人跟我说,我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我当时挺不以为然,但现在想想还挺有道理的。”
尤加利有些好笑地望着她:“怎么说?”
“我小时候,刚进水银针基地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
“你讲过,”尤加利说道,“你的监护人给了你一把枪。”
“对,但我有的不止一把枪,”赫斯塔望着她,“当时我身边还有一个非常好的辅佐官,任何时候,只要我需要帮助,她都会在我这边。不仅如此,基地还对那个人下了限制令,禁止他接近我,她们扣他的津贴,调低他的信用等级……虽然始终有空子可钻,但我能感觉到,每个人都在试图保护我,试图让我免受伤害。”
“……那真好。”
“是啊,”赫斯塔道,“训练虽然辛苦,但时时刻刻有人告诉你,你的使命是终止螯合病带来的灾难,因此你的能力、你的胆识……乃至你的存在,都至关重要。训练官会一遍遍地告诉你,你要坚韧、勇敢、沉着、机敏……因为所有从基地走出去的水银针都是这样,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和螯合物的搏斗里取得胜利。”
“……很辛苦呢。”尤加利低声道。
“但也很畅快对吗?”
两人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试试看想象一个这样的世界,”赫斯塔轻声道,“在那里,一个人想要做成一件事仍然非常艰难,不历经辛苦,人还是什么也得不到。但是,那里到处都是机会,你不用担心钱,不用担心时间,因为无论你做什么,你都能得到支持。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质疑你的判断,更不会有人在你开始真正的产出前就向你索取——你不好奇吗?在那样一个没有掣肘的地方,你能走到哪一步?”
“好了,简……”尤加利抬手撑住了额头,
“也许你会成为一个医生,也可能会继续做一个翻译,或者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员;也许在城市待了一段时间后你渐渐觉得厌倦,所以你开始养马,协助经营一个农场;也许你会成为一个猎人,或者护林员,也许你会开着拖拉机,行驶在——”
“够了,够了,”尤加利摇着头,眼眶微微发热,“……我……我……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已经——”
赫斯塔突然将一张空白档案表拍在了尤加利面前。
“虽然你之前离开了,但理论上,你现在仍然是我的随行家属,”赫斯塔从大衣内取出一支水笔,“签了字,你就可以跟我去十二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