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里寻求答案无果,董俊民强忍着困意,趁闭馆之前又借了一堆商业书籍返回宿舍,打算回去继续看。
回到宿舍,舍友见他又抱着一大堆书,动作都不由安静了几分,打游戏的更加没有外放音量。
舍友小声讨论着:“咱们校董还是决定要走商业化路线了?”
另外一个舍友玩着手机回道:“校董跟我们不一样,他心里装着阳春白雪,传承非遗那么厚重的项目,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
就连打游戏的舍友也掺和一脚:“实在不行,就把网店关了吧,何必这么累,自从开学,校董就被打开过一次游戏了。”
董俊民在阳台洗了把冷水,重振精神,回到房间内叹了口气:“别损了,我都听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说道:“你真要继续开下去啊?”
“要不兄弟我砸钱帮你刷个单?”
“一把伞就要五百块,太贵了,有这钱拿来买什么不好?”
董俊民犹豫了下,说道:“我再想想吧,反正开网店也不用交钱。”
做一件事不难。
难的是当你长期漫漫地投入进去,但没有获得任何回报,那种“是否失败了”的质疑,会压垮一个人的内心。
失败并不可怕,被打击了自信才可怕。
董俊民狂补商业知识,看着看着,眼睛一闭,在一堆书中睡着了。
打游戏的舍友走去上厕所,瞄了眼董俊民,看到他的睡姿,不由摇了摇头,特意给他拍了一张片,点评道:
“我高考看书都没这么努力啊!”
“校董,别睡了,你的网店火了!”
“老董,快点起来,锦梨把你翻拍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快点起来!”
董俊民是被舍友们晃醒的,刚清醒过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什么火了?”他问。
舍友把手机递上去:“你开的竹伞网店啊,昨天晚上被锦梨发博客翻牌了知道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董俊民怔愣了下,接过手机查看。
字他全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他怎么就看不明白了?
收到货了?收到什么货?
点开照片一看,咦,那伞的模样有点眼熟。
舍友见他一脸茫然,不由笑了:“这人睡觉睡傻了!”
他主动帮董俊民点开网店的沟通软件,一条条信息“滴滴滴”地涌进来。
“快看,好几千个人在问你竹伞的信息,还不快点回复!”
舍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佩服道:“你行不行,叫声爸爸我来帮你!”
董俊民狠狠揉了一把脸,甚至彻底清醒了,他横了舍友一眼,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滚!”
他迅速站起身往洗漱台跑,赶紧收拾好自己,投入到客服的工作中。
对了,庄师傅那边也要联系,那么多人咨询,哪怕有那么三分之一下单,也是一笔庞大的数目,他们的竹伞存货并没有这么多。
对了,还有锦梨那里,她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难道她看到了他在《悠闲慢生活》评论区里打的广告?
这般想着,董俊民嘴角还含着泡沫,不由傻笑了起来。
生活充满希望啊!
鞍山影视城最近几天飘起了小雨,仿佛是为了迎接炙热多雨的夏天。
顾澄刚下飞机,携带着才刚睡醒的困顿,立刻赶去剧组,就迎来了这一片雾蒙蒙的小雨。
他第一时间先去跟严导报个道,本来是早上八点就该回到剧组,但航班延误到中午才起飞,回来都已经是下午了。
严建桥没说什么,只道:“换戏服赶紧去拍戏。”
这一幕拍的,是顾念德与其他学生争吵的戏份,李菲菲也在这幕戏里,当一个背景板。
可能是最近都在跟仇人复仇,勾起了当年往事,当看到与顾修德相像的顾念德,她总会想起顾修德。
如果他没有死的话,性格是否还会这么恶劣?
如果他没有死的话,是否已经事业有成还组建了家庭?
脑海里荡起的这一声声疑问,让她看顾念德的时候,都仿佛是在看顾修德。
顾念德这个名字,本来起的就是怀念顾修德的意思。
顾念德听着其他学生YY美术老师李菲菲,说她长得漂亮,身材好,不知道在别的地方会是什么滋味。
顾念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挥起拳头砸向那个学生。
“靠!顾念德,你发什么疯!”
顾念德被其他学生拦着,一语不发,只瞪着那位出言不逊的学生。
那学生也一脸莫名其妙,捂着嘴角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变得奇奇怪怪的,我没招你惹你吧?”
顾念德瞪着他,自顾自地生闷气,没说话。
这位学生自然是不知道他是YY美术老师被打的,毕竟李菲菲第一天来上课,他们也当着顾念德的面说了这位美术老师,顾念德还一副玩世不恭、无动于衷的模样。
谁知道几个月过去,顾念德跟李菲菲互相有了牵扯。
镜头特意对准顾澄的眼睛,将他此时的愤懑、恼怒以及一点茫然给拍了下来。
本来严导要喊“咔”的,但顾澄忽然出色的发挥,让他不由一直拍了下去。
锦梨等不到这声咔,只能按照剧本情节走下去了。
李菲菲站到门口处,眉头紧拧斥责道:“你们在干什么呢,上课了知道没有,还不快点坐好!”
锦梨这条声音,唤醒了严建桥,他立刻喊了“咔”,把顾澄给叫了过去。
顾澄跟严建桥都反反复复地看着刚才拍下来的画面,严建桥特意跟他说了他的眼神戏。
“你这次拍的不错,眼神戏里有光,情绪表达也很饱满,情节冲突不算剧烈,但你把顾念德给演活了。”
说到这里,严建桥特意看向顾澄,“你老实跟我说,其实你不是去希望小学剪彩,而是去上了什么演技速成班吧?”
顾澄无言以对。
锦梨在一旁听着,不由笑出了声:“严导,只是请了一天的假,演技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提升的,哪怕加急培训也做不到啊!”
顾澄跟锦梨说:“所以我都不想跟他说话了,他知道他这句话有多过分吗?”
严建桥讪讪一笑:“所以我这不是问你吗?”
他转头看向镜头里的画面,有些可惜地说:“这一幕拍的很不错,如果你没有恶补的话,那就是忽然开窍了,就是开窍有点晚,都差不多拍完了才明白。”
顾澄立刻说:“你前面哪里有不满意的,我可以重拍。”
锦梨也立刻附和:“我也愿意加点班。”
严建桥试探地问:“那不如把顾念德的戏份重拍一遍。”
别说顾澄了,就连锦梨也很无语地看着他。
严建桥立刻说道:“哈哈,我开玩笑的,你们别当真。
只需要补拍一些情绪比较激烈的戏就行了,之前你拍的平,看习惯了也没什么,现在你情绪做到位了,就显得那些激烈戏比较平淡。”
晚上收工,演员各自返回酒店。
顾澄过来找锦梨做卷子,房间的门都是敞开着的,不怕被人拍,大大方方。
在做试卷之前,顾澄给锦梨递了个粉色的小锦囊,上面写着四个字——“身体健康”,旁边还有一只小猫咪的卡通图案。
锦梨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并没有放什么祝福语,而是一抹土。
她问:“这就是希望小学的土吗?”
顾澄:“嗯,我特意跑去池塘边挖的,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虽说如此,但锦梨还是很珍惜的立刻把粉色锦囊放好,留作纪念很有意义。
这还是她第一次捐助学校呢。
顾澄闲谈起了这次的剪彩之行,眼里划过一抹笑意:“旺旺直播很重视这次的开幕仪式。
当初参加拍卖的一线明星都请了,几乎全都来了,媒体记者也来了很多,我看他们是用心想要做好学校。”
锦梨点了点头,“昨天我也看到了新闻。”
旺旺直播弄出如此大阵仗,那必然会买新闻通稿,芳姐还特意发微信跟她说,可惜她没有过去,不然还能蹭上热度。
但她最近热度挺好的,也没必要扔下剧组拍摄专门去一趟。
不过锦梨更多是看到了网友热点评论,纷纷艾特猫爪,说他们要被偷家了。
明明搞公益慈善是猫爪先来弄的,怎么最后变成了旺旺发扬光大,喊话猫爪赶紧支棱起来。
顾澄想到了什么,继续说:“其实这一次,旺旺还安排了两批学生跟我们见面,我感觉对我挺有启发的。”
锦梨目露好奇。
顾澄道:“第一批是能获得奖学金的好学生,成绩不错但没继续读。
一来没有教育资源,上个学得走两个小时的山路,二来家里贫穷,想要她们回家帮忙。
我从她们身上看到了对学习的渴望。”
他停顿了一下,“另外一批学生,是成绩差、不想读书的学生。
因为还在读书的年纪,希望小学建好后,当地就把他们劝返回来了。
跟这些学生沟通之后,我忽然有些明白顾念德的叛逆从何而来,与这些学生有相同的地方。
都是对未来的迷茫,对学习的厌恶,以及有一个并不善于沟通的家庭。
这批学生们都没有人管,大部分都是爷爷奶奶带的,要么家里有残障人士,生活不太好。”
锦梨沉默了一会儿,说:“都不容易。”
顾澄:“顾念德虽然家境比他们好多了,还是个中学生,但对于青春的思考,每一个孩子都会有。
我把这些感触放在了表演里,开始挖掘我能理解的顾念德的特质,融入了之后,表演好像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锦梨笑了笑:“原来是这么回事,早知道这种方法有用,严导肯定会早点尝试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顾澄想了想,说:“他不乱折腾,对剧组也是一种好事。”
进入剧组后,锦梨也多少感觉到了严建桥的随性与不靠谱。
她莞尔:“你说得对。”
随着顾澄开窍,严建桥反而把拍摄速度降了下来,开始好好地磨一些重要戏份。
不过哪怕再怎么降,剧组效率也很快。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六月,锦梨从二月份春节过后进组,已经过了三个多月,拍摄也临近尾声。
大家都知道即将拍完,剧组反而又比之以往更紧张了,所有人都不想最后拍摄出现问题。
刚开拍时的焦虑,出现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锦梨顶着压力,去表演最后两幕戏。
第一幕戏,是她将造成一切罪魁祸首的仇人——林霸,相约到了当年那栋出事的教学楼的天台。
林霸有好几次跟李菲菲碰面的机会,但都被李菲菲躲过,或者被人掩护了过去。
他们还是多年以后的第一次相见。
林霸看到李菲菲,很是诧异:“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从他身上,还能看出年少时期的影子。
外表成熟只是他的伪装,一旦遇到了事情,他还是那个暴躁易怒,喜欢打架泄愤的林霸。
李菲菲冷冷地看着她,这一幕重点在于眼神戏,要将那种紧张的拉扯感表现出来。
多年的心愿即将完成,在面对仇人的时候,汹涌复杂的情绪,反而让她说不出话。
林霸被她的眼神看着,忽然挪开眼神,有些躲闪。
他有些焦虑,忽然重重地踹了下天台上的垃圾桶,“就知道刘芬办事不靠谱,当初就应该是我盯着做那件事。”
李菲菲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冷静地问:“你就这么想我死吗,顾修德并不是我害死的。”
林霸嗤笑了声,“那我要跟他爸妈怎么说,说是被我害死的?
那分明是顾修德自己抢着要冲进去救你!被你害死说错了吗?如果他不救你,他怎么可能会死?”
李菲菲藏好手中的录音笔:“如果你不绑架我,不为了给我一个教训,学校怎么会发生火灾,你才是最终的始作俑者。”
林霸愤怒道:“我踏马谁知道他会冲进火海救你啊!”
林霸前进一步,李菲菲就后退一步。
她的柔弱被林霸看在眼里,林霸眼里闪过一抹疯狂,“如果你死了,当年的旧事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了……”
李菲菲瞪着他:“我死了,也会拉一个人垫背,我把一切真相都记录下来,我一旦死亡,就会有人发送给警方!”
林霸狞笑了声,迅速靠近李菲菲,俩人在争执间,已经来到了天台边缘。
他掐着李菲菲的肩膀,疯狂道:“别开玩笑了,如果真能这么做,你早就这么做了,警方会相信一个活人的话,还是会相信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的话?”
“你给我下去吧!”
李菲菲敢把他叫上天台,也是有所倚仗的,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从腰间里拿了个小型电棍,电住林霸。
但这个电棍的效果一般,或者说对林霸一般,俩人在推搡间,电棍落在了地上,李菲菲掌心里的录音笔也被林霸看到了。
林霸冲过来才抢,因为太过紧张,踩到了地上的电棍,脚上一滑,身体往后仰,居然摔落了天台!
李菲菲下意识抓住他,但在林霸那满怀希望的眼神中,又一点点地松开了手。
她享受着林霸逐渐变得绝望的目光,并且由衷地希望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