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他死了,很突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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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衍离开后,主屋内,丫鬟在房中收拾打扫,擦书案时看见没锁的抽屉,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鬼使神差地打开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个金貔貅,她眼眸都被黄金光芒照亮,伸手碰了碰,目光又被压着的一封和离书吸引。

到底还是不敢偷拿,她将抽屉阖上后,屋内响起严厉的斥责——

“夏香!”

玉翡突然出现,“书案不需要你打扫,只需要收拾饭桌。”

夏香藏起心虚,握着抹布走过去,“对不起,我忘了……玉翡,我可以跟你商量个事吗?”

玉翡审视地看着她,“你说。”

夏香尴尬地露出笑容,“九年前,我七岁的时候就在四小姐身边伺候,眼下四小姐要回来了,我想去四小姐身边伺候,你在少夫人面前得脸,你帮我跟少夫人请示一下好吗?”

闻言,玉翡并未答应,而是皱起了眉,“那么多年了,四小姐也未必记得你,你何必非要过去,你可得搞清楚公府的主子是谁。”

夏香落寞道:“我不像你,少夫人也不会记得我是谁,玉翡,求你帮我跟少夫人说一说,结果如何都没关系。”

玉翡犹豫地打量她一阵,“知道了,你先打扫,不许再去书案那边。”

“嗯嗯。”

那头,裴如衍抵达书房,反手就将书房关上。

先是理了理衣袖,然后正襟危坐在书桌前,将手册摆到桌上,从容地翻开第一页。

再看了一遍,才往下看。

“我当时想,如果我嫁的是他,会如何。”

“我不知道,但我看着沈妙仪从得意到失意,她就像一只耀武扬威的公鸡失去了鸡冠,每每朝我叫都没了底气,我就知道,她过的并不好,她机关算尽也并不幸福。”

“再后来,裴彻大概习惯了娶我这件事,虽偶有冷言,但不再刻意针对,我也多有忍让,只要忙起来,就无暇去计较他。”

“二房归京,我头一回见到二房一家,四小姐裴宝珠厌恶沈妙仪,也看不上我,我很少与她碰面,每次碰见,我都感觉她像没了脑子的孔雀。”

“她回京不过几日,日日出门赴宴,从她的口述中,京中心悦她的公子不少,然而根本无人上门提亲,她闹出不少笑话被裴如衍禁足在家。”

裴如衍看到这里,微微皱眉,紧接着就瞧见下一行画了个笑脸。

笑脸后面:今生想避免绯闻笑话,可以直接将她禁足在家,控制起来。

裴如衍失笑,还认真沉思了片刻,提笔在后面批注——

可行。

再往下看,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裴如衍和沈妙仪关系不睦,裴宝珠为了换个大嫂,想了出诡计,频频约密友洛小姐上门,制造洛小姐和裴如衍偶遇。”

“某日风和日丽,我在花园的角落喂猫,正巧听到裴宝珠和洛小姐的对话,我不想生事,故躲在角落没有出来,也因此被迫偷窥,看着洛小姐撞在裴如衍的身上,听着洛小姐道歉后大胆做出邀约,结果被裴如衍一顿斥责,义正言辞地说她没有廉耻之心。”

“洛小姐跑了,他却没走,因为我身边的臭猫叫了,他站在那儿朝我看过来,我吓了一跳,明明被树挡着,他还是发现我了。”

“裴如衍走过来,白猫当即扑到他身上,他离我远远的,面上是一片冷色,他说——”

“我跟她没什么,你就当没看见,不要胡说。”

“他说完就冷漠地走了,我以为他是在警告我不许瞎传,我向来口风紧,一直没跟人说过,但或许是洛小姐后期又纠缠于他,我从别处听到了他和洛小姐的绯闻,我当时好害怕啊,真怕他以为绯闻是我传的,我真的没有啊!在这个家里已经如履薄冰,我不想得罪他。”

“今生想来,我也许是理解错了,可能他的重点,是前半句。”

“前世所发生的事,距今已过数十载,我记忆模糊,关于裴如衍,我只记住比较重要的几件,这算是其中之一。”

“(笑脸)今生若要阻止洛小姐的纠缠,可以不让裴宝珠与其来往,不邀请她登门。”

裴如衍轻叹一声,闭上眼,仿佛代入其中,睁开眼时,低头在后面批注:也行。

“八月,扬州洪灾,浮尸遍野,九月,二房分家。”

“十月,我怀孕了,婆母对我的态度缓和,段姨娘也一改嚣张,府中人人开始恭维,唯有沈妙仪冷嘲热讽,说我的孩子生下来,也袭不了爵位。”

“时隔数月,我再次看见裴如衍,他忙于公务消瘦了些,看见我时,还对我说恭喜,他仿佛还有什么话想说,但裴彻突然出现,我感觉裴彻脸都要绿了,当时我想可能是在外面赛马输了,无非就是这点事。”

“裴彻当时突然牵我的手,将我牵走,他头一次在人前牵我的手,就像是当天吃错药了一样。”

“那时的我,没有回头,倘若我回头看一眼,是不是能发现什么端倪?”

可是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长子满月,公婆和裴如衍都送来了礼物,裴如衍送了长命锁。”

“可惜,他自己没有长命。”

“后一年的冬日里,天未亮时,陈书提醒他上朝,里间久久不应,陈书推开门,发现了趴在书案上,了无声息的他。”

“他死了,很突然。”

裴如衍一直沉默,书房中,没有半点声响。

他忽然意识到,前世死时,或许就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而他和央央,真的没有交集。

也许有,不,一定有,他把猫都送她了,怎么会没有别的交集呢?

只不过时间太久,他于她而言,只是个不重要的过客,所以她记不得了。

所以,在她的叙述中,他就这么突然的,死掉了。

晶莹的水珠滴在了纸张上,正巧覆盖了“死”字,晕染开,直到看不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