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棋盘上一颗黑子落下,黑龙大势锐不可当,杀得白子节节败退,如今已经再无回天之力。
吴启明手里捏着一颗白子,目视棋局,再三犹豫之后,将棋子放回了篓中,轻叹一声,与对面坐着的应无殇说道:“是老夫输了,无殇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应无殇忙笑道:“下官哪里当得起大人此话,不过是大人心神不在这棋盘之上,叫下官偶尔占了一局便宜罢了。”
“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可说的,”吴启明摇摇头,他说道:“无殇也太过谦虚了些,你的棋艺确实大有长进。”
吴启明如此说,那应无殇也就坦然受下,他道:“那下官就谢过大人夸奖了。”
此时天色尚早,但京中衙门却显得有些冷清,应无殇见吴启明手头无事,便来寻他下盘棋,权当是替他解闷。
两人关系算得上是不错,毕竟当初应无殇第一次升任千户的考核虽是由陆寒江负责,但提名人却是时任北镇抚司镇抚的吴启明,若不是当初出了李鬼手这个异数,应无殇早就成了千户。
应无殇见吴启明愁眉不展,便试着进言道:“大人心不在这棋局之上,不知因何事困扰,下官愿替大人分忧。”
“多事之秋啊,苗疆瘴气异动,北地玄天教又在这个关口作乱,而且......”
吴启明话说一半便止住了,摇首一阵叹息,就在这时,门外有锦衣卫来报:“禀告二位大人,公主的车架已经回府了,随行闫副千户和曾千户正在大堂等候。”
听得此番回报,吴启明眼中的忧愁之色终于是散去了一些,他起身道:“嗯,一路安稳就好,告诉两位千户,本官即刻就到。”
江湖上的事情再麻烦,也有百般法子能够处理,可永乐公主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他们万死也难辞其咎。
锦衣卫作为当今陛下亲军,其中不少兄弟都是当初跟着老皇帝一路杀上皇位的,那些个皇亲国戚,皇族血脉,他们也杀过不少,吴启明自己手里就沾着几十条皇家人命。
因此,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对除陛下之外的那些皇族,并没有太大的敬畏之心,但是显然,永乐公主是个例外。
这位公主不但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还是孟指挥使的亲外甥女,更别提,她还是他们锦衣卫二把手陆镇抚的妻子。
按照孟大人对陆大人的看重,不久后陆镇抚就是陆指挥使了,到时候,这永乐公主也算锦衣卫的半个主人,所以对于她的事,锦衣卫自然要认真对待。
......
永乐公主这一路出去,别的什么没见学到,倒是精神头貌似更好了些,一路进京的舟车劳顿在她身上一点没有体现,刚进府没多久,就往宫里抵牌子,要去拜见母妃了。
以永乐公主的荣宠,宫里人自然不敢轻慢,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进宫去拜会孟贵妃了,母女一别小半年,相见甚是激动,贵妃拉着公主的手就不肯松开了。
贵妃宫中的女官阿绣见此,便让众人退下,让她们母女好好说说话。
阿绣自己也退了出来,她招来随同公主一起进宫的两个侍女,询问道:“此次公主来宫中拜见,驸马可有陪同?”
后宫虽然不能容外男进入,但驸马去可以在宫墙外间等候,往日有皇族夫妻进宫拜见,也都是如此,以彰显对皇权的敬重和对妻子的关爱。
两个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答道:“回绣姑姑的话,此次公主是独自回京,驸马并未相随。”
阿绣眉头轻蹙,她问道:“为何?我记得公主与驸马是一道出京的,为何此次却让公主一人先回,莫非锦衣卫衙门临时有了什么事?”
“此事,奴婢等也不知晓。”两个侍女茫然地摇头,公主出京也没带着她们一起,她们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罢了,此事我自去问公主就是,还有一事。”
阿绣若有所思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位侍女,她轻轻地道:“你们是公主的陪嫁侍女,也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公主可有和你们说起过,安排谁贴身服侍驸马的?”
两侍女闻言,都是闹了个大红脸,其中一人声若蚊蝇地道:“回姑姑,公主并未提及此事。”
“并未?”
阿绣一愣,贴身服侍说白了就是通房丫头,并非她们抢着给驸马房里塞人,而是公主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子不合适,有自己人陪着,总好过让外头的狐媚子把手伸进府里来。
关键是公主出嫁一年有余,还未有身孕,若让庶子在嫡子之前诞生,那对公主而言也是天大的难堪,用自己人,终究能安全些。
当初虽定下了由永乐最看重的宫女小璃来负责,但偏偏这个小璃身份不干净,乃是罪臣之后,更别提,孙嬷嬷之后还来禀告过,此人潜入公主身边居心不良。
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让小璃继续留在公主身边,按理说,自那之后也过了一年,难不成公主从没想过这事该由谁填补吗?
阿绣忧心此事,稍作思虑,便立刻回头进了殿中,将永乐公主拉到一旁,开始询问。
那边母女之情才叙到一半的贵妃自然不愿意,但是阿绣一个眼神掠过去,贵妃立刻就老实了。
这阿绣可不是一般的侍女,虽说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情义上是姐妹,阿绣比她年长一些,小时候她也多是被照顾的那一方,这份情感自然不同,最关键的是,阿绣会武,而且真敢动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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