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兄?”
晋王听到对面这位俊武生低喃,又瞧出“他”此刻居然在出神,眉头一皱,转身向自己身后瞧上一眼,见并无异常,扭回头道:
“方才一出霸王岭,小友着实好做派,就连京城都难见,改日回京后,还请小友及班子去我府上唱出堂会,只是一直未知,小友名讳。”
嘉菲自知方才有些失态,急忙回过神来,闻听对方询问名讳,沉吟一二后,抱拳答道:
“在下姓程。”
嘉菲报出自己名讳姓程,身前晋王一行人还不算什么,倒是引得身后戏班众人面面相觑。
只因大伙都知,这位千金小姐般的一介女侠,当初进戏班之时,报的可是青川钱家旁支的名号,怎地此时又改姓了?
有几个心思活泛的当即想到,兴许之前那所谓的钱家旁支本是假的,彼时在青川县境内,报出钱家名号,自是为了借其名望好行事。
目下已出了青川县,钱家的名号再不好使,因此改回了本名。
而此时的程羽同时回想起,他刚到渡口与嘉菲汇合之时,这猫妖便是一身青衫文生公子装扮,且口中自称亦是程某长,程某短的。
“之前在青川县城,你曾说过你姓钱,因何至此又改姓了程?莫非,你在渡口打退兵匪之时,冒用过我名,是也不是?”
“非也非也。”
猫妖在识海内连连否认。
“彼时我并未报出名讳,我又不傻……方才,方才乃是……我要隐姓埋名,不可将真名实姓漏底,免得……免得连累戏班!”
猫妖努力转了一圈,终于圆了过来,但没想到程羽并未深究,只是随口回她一句罢了。
嘉菲心里一滞,继而又一甜,而此时妖丹内的胡媚子却出奇安静,正暗自寻思道:
‘罢了?这就罢了……看来他俩关系确是不一般,否则冒用他人名讳这般大事,那俏郎君岂能如此随意?’
而程羽此时所想乃是既然嘉菲已经脱口而出,便覆水难收,况且只是一姓而已,她自家愿改,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对面那位晋王闻言微微一笑:
“原来是程小友,小友年纪轻轻,身手了得,他日必不可限量。”
说完他扭头状似无意瞥一眼身边童子,见其沉默不语,又转头看一眼另一侧的青衣校尉,见二人都没任何非常反应,便肉眼可见的意兴阑珊起来,摆摆手转身而去。
“殿下,这帮人,如何处理?”
一个黑衣健仆凑上前低声问道。
晋王随意摆摆手,几个健仆对视一眼后,转身之际便已是煞气腾腾。
“放了。”
晋王头都没回随口说道。
几个健仆愣神之际,晋王又补上一句:
“放了!”
“是!”
童子悄悄上前轻声问道:
“殿下真要任由这般人随意离去?”
“无论三教九流,芸芸众生,皆是我大梁子民,我当爱其如子,护其周全。”
晋王边说边走,童子在身侧紧紧跟随,几步之后,晋王压低声音道:
“还要再劳烦你一次了。”
童子看向对方一眼后轻轻点头,沉默不语。
他二人再无言语,晋王只带着余下的四个校尉,向江边码头处缓缓而去,而童子却手捧着熏香炉转身,向戏班这边走来。
猫妖及戏班众人自是听不到他俩方才的那阵嘀咕。
立在枝头的程羽趁着夜色,避开周围健仆耳目,展翅悄然落在嘉菲肩头,传音过来:
‘小心。’
‘怎么?’
嘉菲识海内回问道。
‘那童子许会对你们不利,待会且见机行事。’
猫妖答应一声,先小心将麻雀从肩头揣入怀内,再抬头看向对面那帮人时,眼中已泛出精光。
在嘉菲对面,那童子手捧香炉,沉默不语缓缓而来。
忽然,一阵剧烈灵力波动毫无征兆的从香炉内涌出,伴着缕缕白色轻烟向戏班众人飘来。
嘉菲见状当下就要提起妖力戒备,却被程羽出言按住:
“莫慌!别忘了你们全在我结界之内。”
“嗯!”
嘉菲轻轻点头,身处结界内的她看到迎面而来的白烟越加浓郁,渐成白雾,但内里的灵力却在消散。
不对!
不是消散,是在被那香炉往回收去。
白雾似慢实快,眨眼间便飘至戏班众人跟前,但其中灵力已悉数被香炉收回,于无声无息间穿过程羽的无形结界,一股奇异香味儿弥漫开来。
“好香……啊哈!”
身子最弱的正班主在别人搀扶下打了个哈欠,便趴在一人肩头沉沉睡去。
嘉菲见状又有些沉不住气,而程羽却发现这白雾除有异香之外,并无其他危险,反倒还有些安神功效。
果然,那班主此时已躺倒在地打起鼾来,除气息平和之外,神魂也格外安稳,显然是睡熟了。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犯困,程羽传音嘉菲且放宽心,跟着大伙一同照做便是。
猫妖便戏精附体,接连打几个哈欠后,兀自摇晃着强撑了一会儿,方才倒去。
又怕倒下压到怀内麻雀,便转身侧卧在地。
程羽窝在嘉菲衣襟内,身子随着猫妖的呼吸上下起伏,但一双雀眼始终盯着不远处那童子。
只见其一步步走到近前,仅差两步便步入结界内方才停住,扫视一圈躺倒的众人后,目光最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童子盯着程羽,瞧了足有几息功夫,沉吟一阵后,便俯身意欲伸手上前来抓,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通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