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地府宋皇后(1 / 1)

建炎十八年秋末,在东京养老的宋荒灵帝正宫,宁德太后郑氏偶然风寒,治愈不及去世,享年六十六岁,也算高寿。

鉴于赵官家已经过继给哲宗。郑太后并不算他的嫡母,所以葬礼规格是不能跟孟太后当年相比的。只是按照成例偏殿停灵,宗室主持丧仪,由礼部拟订谥号曰显肃。

同时,对于他唯一在世的女儿成德公主赵湖儿加了一定恩赐。然后就等着下葬了。

碎嘴的人当然说官家刻薄,但其实郑太后的政治影响力早已消弭,人间也没人真正把这个当成一大谈资。

何况,相对于宋荒灵帝和宋隐帝这二位,赵官家对这位曾经的嫡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人间的事了了,阴间的事儿却还没有完。在听鬼差介绍了地府种种规则之后,郑太后明显不想陪宋荒灵帝在王城受罪,凭什么啊,生前跟着你在五国城还没受够罪吗?

这当然可以,毕竟她根本就没有干政或者影响过历史大事件,靖康耻在怎么着也不是他的责任,所以只需要去王城和赵佶签一份和离书,然后就能自由改嫁或者投胎去。

赵佶不由悲愤了一秒钟,“你本贫家出身的宫女,是朕立你为皇后十几年,居然如此不念旧情吗?”

郑太后好险没说一句,你还要不要脸?而是道:“是妾寒微,配不上官家,请您签了这份和离书,妾自去,不在这里扰您清静。”和你这昏君废话干什么?

赵光义都嫌他丢人,一脚踹了过去道:“人家好好的妇道人家,因你丧国受了多少罪,快别丢人了赶紧的写。”

赵匡胤却道:“慢着,郑氏,朕且问你,小玖近来如何?”

郑太后可不敢得罪太祖皇帝,恭顺道:“官家迁都之后,我们就再未见过,就是在东京大内时,他也是忙于朝政,并不怎么到妾跟前来。”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根本不熟,你就是向我打听一些事儿,我也不知道呀。

宋朝皇帝皇后们虽然失望,但也无话可说。就赵玖对待亲生父母的态度,能对这位曾经的嫡母亲近到哪里去,可别多想了!

宋蕴冷眼看着邢秉懿十分失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些赵玖和南阳公主的近况,不说话慢慢离开。她修为已成,王城屏障根本拦不住她,片刻间就到了城外一处大树旁边,站着的正是在宋朝村被热烈讨论的赵玖官家。

赵玖穿着一身大红袍子,实在不行明白他好好在燕京给郑太后上香怎么就睡着了,魂魄迷迷糊糊的就跟着郑太后的来到了这里。万幸不用再进王城了,但是你把人单溜溜的放进地府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我阳寿到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宫装女子飘逸而来,远观盼倩淑丽,皓齿蛾眉,头上梳着朝天鬓,长袖飘拂,绮带缤纷,要不是近看穿着时兴的银红褙子,还真以为是秦汉古人呢?不过就算是宋朝的,看这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纵然天人之貌,赵玖也实在想不起来是哪位祖宗奶奶?

好在人家会自我介绍,“吾太祖继室皇后宋蕴也,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孝章皇后。”

那可真是老祖宗了,赵玖补了这么多年课,虽然重点不在后妃传这一块,也知道这位是有点悲催的,明明是两朝公主之后,父为重臣,偏偏嫁了个大了二十多岁的丈夫。

二十来岁就守寡,还被小叔子欺负,去世后赵光义因为她欲立皇子德芳,既不为皇嫂成服,亦不令朝臣临丧,简直将宋氏身为前朝皇后的身份踩到尘埃里。当时的文学家王禹偁不平说“后尝母仪天下,当遵用旧礼”,竟坐讪谤遭贬,出知滁州。直到宋神宗时,神位方才升祔太庙。

仔细看看,十七八岁的冰雪之姿,正是宋氏被纳入宫为皇后时,想来太祖已经给她报仇了,但是,“晚辈敢问,孝章娘娘何以能出王城?赵玖又缘何至此?”

宋蕴道:“官家问得,是来为何来大宋,还是为何来见赵宋祖宗?”

赵玖惊骇,但看她神态淡然甚至带着一点微微笑意,好像再看个孩子,并无捉弄之意。一瞬间感受到十几年了简直是红星照耀啊,但当了这么多年天下主,到底有了些城府,虽然幽冥中有些懈怠,但还是问了一句,“娘娘为什么这么问?”

宋蕴暗暗点头,道:“太祖去后,我无所出,百无聊赖之下宫中入道,我可不是赵佶那种花里胡哨的,又有名师教导,死后未入幽冥而去跟随后土娘娘百余年,往来鸿钧道祖,其实才来与夫君和贺姐姐团聚几年。”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孩子你的来历和遭遇我都知道,不用跟我云山雾绕了!

赵玖差点哭了啊,这真不是沉稳与否的问题,什么帝王心术也不好用了,十八年了紧紧捂住的秘密和无奈,连对杨沂中都只能半吐半喽,满腔的孤独铺天盖地而来,要不是受了多年封建礼法的熏陶,都要上去握住人家孝章皇后的手了,但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句,“我在那个世界的爸爸妈妈,还好吗?”

尽管过了十八年,他们的面容都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

“我法力低微,还不能窥探。”宋蕴仍然平静如女神像,道:“只是一啄一饮,这赵构也用了你的身体,去了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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