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胸无大志(1 / 1)

当官不好吗?自然是好的,这是一份难得的机遇,世子心善,不愿贪图小安村的功劳,不然的话,只给一份赏银便可了结。

有了官身,便改了门庭,以后境遇大不相同。

闫玉扪心自问,换了是她,会不会选择去军中当一小旗?

大概会的。

可惜,军中不要女子,不然她真的不介意过去大展拳脚。

北戎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用对了方法,想杀他们并不算难。

但她这般想,不代表小安村人也这般想。

多少人惧怕走出这一步,他们头上的天,只有所见的这一块。

村里的汉子们找到眼睛又红又肿的闫老二,说出他们的决定。

闫老二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们咋想的。

“你们给我说说,都和家里咋商量的,咋都不愿意去?”

胡二:“闫二哥,当官是好,可不得离家么?咱房子盖好,地也整出来了,明年开春给种上粮食,农闲进山打猎挖药,有肉吃也能有点进项……咱大伙拼命护住村子,不就为过这热乎的日子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忘了,还是你经常念叨的……”

闫老二:赖我喽?

王大郎:“咱认真商议啦,连家里两个崽子都没落下,都问了,咱想的是这小旗啥的不能白当吧,人家给俸禄银子就跟拿工钱一样,得给人出力,命卖给人家,以后再往上走,当更大的官,咱不敢想,就是琢磨家里有老有小,不能离了咱,地里的活谁干?以后北戎再来,光靠那群小崽子哪够,没有他们老子在下面给他们兜着,就凭他们,护得住咱村子吗?!”

闫老二有些明白了。

罗二一贯是个话少的,今日也开了口:“咱都不想离开村子,就算要卖命,也是为爹娘哥哥侄儿卖命,旁的人……咱,咱顾不上那些。”

宋家的大女婿也道:“按人头给咱赏银就不孬,咱不求旁的,就想过安稳日子,要是世子不高兴……那,咱少要点,不用二两,一个人头一两就成。”

闫老二:……

这账不是这么算。

不过他也算明白大家伙的心意了,想着再去戚大他们问问。

戚大和戚五两个忙着给各家做门板,之前听了一耳朵,他俩也没心思,就在自家院里干活,甩开膀子干得正欢。

听了闫老二的来意。

戚大憨憨一笑:“咱要在家照顾老娘,多挣钱养活她们娘几个。”

还有两个弟弟的亲事,他当大哥的心里都记着。

戚五更是实诚:“闫二哥,我也不去,我要跟闫二哥烧炭猎猪做香胰子挣钱。

康老头都和咱们说了,去当了这个官,老也不能回家,地咋整,活谁干,再说,闫二哥你分咱家那老些银子,比那官挣得还多。”

他们也不傻,才不去。

闫老二又进屋看了戚四。

戚四也是一个调调:“闫二哥,我不去。”

和小二咱俩都说好了,可惜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等我好了,咱俩就去北戎那边抢牛羊。

闫老二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康老头。

等他出去之后,康老婆子小声道:“那个闫二刚刚看你,定是察觉到了,你管这闲事作甚,去军中任职有什么不好,这戚家的三个哥儿都是心实好说话的,日后若是能往上升到总旗,咱们说不准还能求到人家头上。”

康老头摇头:“我这就是在为咱们家打算。”

“那你说说,我听听你的理。”老婆子道。

康老头却是怎么也不肯说。

……

“……大家伙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哥你看,咱光拿银子得了,那军功爱记谁头上记谁头上,咱不眼馋,也保准不会往外头说。”

闫怀文乃至闫玉都没有想到,乡亲们扛住了当官拿俸银的诱惑,竟是一个都不想去。

闫怀文诧异之余,缓声道:“虎踞护城军损失惨重,若我所料不差,明年春上或许会征兵役,征召入伍只能是最低等的小卒,若军中有人打点,境遇大不相同。”

“嘶!兵役!”闫老二急声道:“大哥你咋不早说,他们要是知道还有这事,咋会一个个推三阻四的不想去,说啥咱也得去啊!”

朝中有人好做官,军中有人好当兵。

这道理都是一样的。

闫怀文轻声道:“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闫玉偷偷看了眼大伯,心道:骗鬼。

大伯是担心村里的叔伯争抢着要去,才会将此事瞒下吧,谁会想到,她的这些叔伯们一个个竟如此胸无大志,只想着种地种地,对了,还有老婆孩子和热乎乎的炕头。

“那我得再去和他们说说。”闫老二火急火燎的走了。

“小二,你是不是对世子瞒下了竹弩一事?”闫怀文突然问道。

闫玉跟自家大伯肯定要说实话。

“也不算瞒,就是没多说,咱们手上正好也有不少从北戎那得来的长弓……”闫玉笑嘻嘻说道。

闫怀文浅浅的勾起唇角,摇了摇头,将衣袖挽起,给她看已经包扎好的右手。

“大伯,你受伤了?”她惊呼道,立时反应过来:“可是拉弓受的伤?怪不得我闻到一股药味,我还以为……”

还以为是官衙外伤者多,大伯在内办公染上的。

“你看我这伤处,和你让胡大、胡二伪装的有何不同?”闫怀文微笑着问道。

闫玉瞪大了眼睛。

“大伯,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很明显吗?”她小心的握着大伯的手左看右看。

要是不被大伯点出来,她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不过现在这么一提起,别说,是有点不一样。

“世子看不出来吧……”闫玉心存侥幸,谁能像她家大伯似的,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啥都瞒不过他。

“这位世子自小习武,我都能看出,他为何看不出,只是不愿点出,不和你这小儿计较。”他的目光落在那位端坐在村人之中怡然自乐的世子身上。

“你看他身上那套盔甲。”闫怀文微微眯起眼睛,慢声道:“是军中最重的铁甲,铁石不曾精炼,唯有加厚方可抵御强击,分量可不一般,寻常士卒穿戴两三个时辰都挨不住,他应是一直未曾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