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的位置可都是咱探出来的!”闫老二如此说道。
薛总旗拧着眉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闫玉心知薛总旗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大伯的那份“苦差”,他们要追踪逃逸的北戎,找到草原上其他散落的聚集地。
斩草除根!
龙兴与凤鸣虽也常年受北戎侵扰,可近十来年被北戎杀入城中的只有虎踞一地。
虎踞与北戎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北戎气数已尽,民团一路也尽够了。
只她大伯做事一向稳妥,不动则已,动必除恶务尽。
民团见血数次,胆量是练上来了,可要说提刀斩杀妇孺……怕他们还是下不去手。
这一点边军兵卒便没有这些顾忌。
见惯了生死的他们,更懂得战争的残酷。
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这个道理,多年镇守边关之人没有不晓得的。
要还关州一片清平,便不能妇人之仁。
世子大哥有势无威,压服不了统领三军的魏将军。
后者一力主张献俘京中。
活着的北戎送过去,自然要比一颗颗人头更能彰显他的功绩。
可从实际出发,这一路押运的人手车马嚼用……只简单的算一下,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
眼下的关州,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已是快要弹尽粮绝。
魏将军不知吗?
闫玉是不信的。
此举未免有好大喜功之嫌。
一旦将北戎俘虏带回去,别说京城,只要进了关内,便是英王也不好做主了。
关州边军出关是先斩后奏,若再加上一条擅杀战俘,那估计王爷他爹怕不是得好好问一问这儿子,你是不是想造你爹的反?!
这里唯一能有所动作的,思来想去还就只有他们虎踞。
谁让北戎和他们的仇结得大呢,有些过激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要在俘虏进关前,将他们处置了!
操刀之人,没有比薛总旗更合适的。
当日破城之战,边军损失惨重,血债血偿乃应有之义,无可指摘。
另外就是薛总旗的身份,也算是英王的小舅子,世子母家的长辈,有这层关系在,想治他的罪,多少也要权衡一二。
如若恰巧薛总旗带着虎踞边军另立军功,功过相抵之下,便更有转圜之余地。
草原上散落而居的北戎,便是抵过之军功。
要是还不够,嘿嘿,那不是还有西戎可以凑数么。
不小心追的远了些,也没什么问题吧。
大伯让爹带给薛总旗的话有几个重点。
闫玉这里正想着,薛总旗那头已经念了出来。
“杀光北戎平边乱,抢他们的牛羊,救回咱关州百姓……军功!此战之后,哪里还能有军功?!”
薛总旗的神情越来越坚定,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关押北戎营房的位置,泛着贼光。
……
这一日,关州军大胜,俘虏北戎数众。
大军不急于回关,缴获的各种物资,尤其是成群的牛羊,让苦哈哈的兵娃子都看红了眼。
世子下令大军再休整两日。
辅兵杀牛宰羊,三路边军欢呼震天。
主帐内,时云宴正负手细看舆图,不时对比桌案上手绘的地图。
“小二稚龄之童,能画成如此已是难得。”
王德善瞄了一眼桌案地图粗糙的线条,心说乖孙的技艺哪止于此,这是小二她大伯担心她天才外露被人惦记,临时让她现画的。
仓促之下还能画成这样,和舆图上的地标一一对上,可见他乖孙有多能耐!
那一身力气着实不好遮掩,旁的还是可以藏一藏的。
“算算时间,他们怕是快进关了吧?”时云宴轻声问道。
王德善亦细声道:“带着那许多北戎上路,还有救回来的关州百姓,走得慢些也是有的,可怜呦,一个个被折磨得没个人样子,有好些个苦苦熬着,终于盼了咱来,人救回来……竟欢喜的疯了。”
飞快的抬眼,看到世子背后双手鼓起的青筋,王公公快速敛目,柔声道:“这里离虎踞关隘最近,田大人爱民如子,手下也都是能干的,定能将人好好安置,老奴听闻,田大人已先一步回返虎踞提前准备,闫户书和一众衙役护持百姓进关,虎踞边军运送北戎俘虏在后……”
王公公顿了顿,低声道:“那魏将军也是小心太过,一群丧家之犬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老奴一一检查过,那捆人的绳子结实着呢,有薛总旗负责运送还不放心,还巴巴的又派了两队人跟着,说什么是三路边军之功,光虎踞押送还不行,龙兴和凤鸣也得出人,这算啥公平,真这么讲究那宰杀的牛羊咋没说让虎踞的人带些走……”
“世子!”捧书在账外轻唤。
王德善停住了“絮叨”,快步过去掀开帐帘。
捧书拎着一个食盒进来,打开后,肉香四溢。
水煮牛肉,烤羊腿。
“世子,那魏将军好不要脸,明明是您怜惜众将士寒冬出征辛苦,才又是休整两日又杀牛羊犒劳大家伙,怎么到了他身边的护卫口中,就成了是魏将军心疼众将士向您力谏的?”捧书忿忿不平的说道。
他是自小服侍在世子身边的人,忠心不二,自然看不得有人算计他家世子。
王德善偷偷给了捧书一个赞许的眼神。
小子说得好。
他见世子微微蹙眉,一边用小刀将羊腿上的肉剃下来一边说道:“魏将军此举有些过了,就算想要收买人心也不是这种做法,世子您还在这呢……捧书,你小子竟是没长嘴?当场就该反驳回去!”
捧书喃喃着不做声。
他没反驳也是因为自家站不住脚,这犒赏众将士说起来也不是自家世子的主意,确是有人向世子提议,可却不是那魏将军,而是虎踞的户书闫怀文。
时云宴斟酌片刻,指着那桌案上的牛羊肉食,开口道:“事实如何,直言便是,纵闫户书不好虚名,也不该让人冒名替之,枉费他一片善心,捧书,你去与将士们说,是虎踞的闫户书向本世子谏言,才有这二日饱腹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