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留给自己的书信平放在小桌子上,乐韵没有第一时间拆阅,有些事就如潘多拉盒子,打开了就关不住,书信亦是,如果拆了,那么许多事也将昭白于世。
她不是怕承担责任,是担心力量不足,无法承担起重任,怕看了书信,知道了某些秘密,万一不慎走露风声带来一系列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是,信,必须看。
深呼吸,再深呼吸,连做几次深呼吸,让泛起涟渏的心慢慢平静,鼓足通气,捧起书信,拆。
拆开第一层,里面还有自折的信封,写有“吾孙乐韵亲启”字样,拆开第二层信封面,里层是从中间为中线对折的信纸,比较厚,共有十几张棉纸。
乐韵轻轻的将纸铺平,棉纸上的字跃然于眼底,字从右往左竖排,楷书体的毛笔小字整齐如印刷体,字墨犹含香。
启行是“乖孙乐乐见字如面”,仅只看到开头,乐韵眼底酸意冲出,眼眶发热,眼泪流了下来。
她想爷爷,很想很想!
打记事起,爷爷教她读书认字,教她识药草,教她何为人,何为仁义孝道,教她如何看待世事,看待人生中的悲欢离合,生死病死,教她如何处世。
她没有百分百学到爷爷的教导,至少知道做人的底线,知道区分善恶事非,公正曲直,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知道该以牙还牙的时候必须以牙还牙,知道该忍的时候必须忍声吞声。
爷爷和奶奶是本百科书,教给她太多东西,她心有仇恨,对有些人做不到以德报怨,至少她懂得不能一概而论,不能因一部分人的恶便否认了世间所有的善。
泪眼模糊中又看向第二行,字列整齐:“写此信时值乖孙乐乐入山经历变故三个月之后,爷爷观乖孙经历山中失踪七日之变之后羸弱之身日益康复,诊脉有如脱胎换骨,猜知乖孙失踪之日必有佳遇,是好非坏,我心甚安。
然,我乐家现今度日艰难,唯恐他日有意外来不及说一些事误了儿孙,在此先留字示乖孙,望乖孙见之莫悲。
乖孙乐乐出生之前我与你祖母先后得梦,梦见月亮坠入怀中,又见凤凰栖于屋前,纵使乖孙出生时历经凶险,我与你祖母终相信乖孙是人中龙凤,他日必定一飞冲天,有能力解我乐家之困。
我乐家本是行医积德之家,自你太爷爷定居于梅村至我虽传承两代,但你太爷爷来时有家资傍身,可算是富贵乡绅,有现今之窘状,皆缘起我拜入圣武山与一位黄氏师兄之间的恩怨,其恩怨起缘另有述。
黄氏某人于圣武山师门中强夺我乐家传承之物,用以打通各方关节,从而平步青云,唯恐乐家有崛起之日报复黄氏,多年来一直暗中监视打压乐家,不与乐家有任何出头之日。
黄氏祖居本地,乐家从远地流落此地,根基不稳,子孙不多,强龙难压地头蛇,为乖孙能平安长大,乐家能传承千代万代,我手头纵有积蓄亦不能出世,只能将就度日。
今日之种种苦难皆因乐家人丁不旺,无能人撑门楣,今告之于乖孙,不为复仇,只为令儿孙们知一切恩怨的来龙去脉,知事非曲直。
我儿过于刚烈不懂变通,家族来源与恩怨不宜告之于他,我乖孙聪慧,特示知乖孙,望乖孙知之原委,提防黄氏加害,在无足够之力辗压黄氏时权当不知先辈恩怨,万万以自身安危为重,莫作意气之争。
因与黄氏有恩怨,我再难远行,乐家起源之事,以及你太爷爷未了之愿皆交与乖孙承担,他日乖孙顶天立地,翻手为云覆手雨之日代爷爷我去拜圣武山,我自逐出宗门,乖孙代爷爷报于师门请师门将爷爷之名自宗门记名弟子册中移除,以偿我愿,至于当年师门长辈为何不能明辩事非公正处之,乖孙不必再追问,权当就此还了爷爷之师父的教导之恩,从此两清无牵绊。
你祖母之家族与你太祖母家族与乐家亲戚情分亦淡薄,你祖母着我示意乖孙说他年乖孙若青云直上,有两族之同族来投,乖孙随意皆可,不必为难。
尺纸难诉万千事,诸多之话难一一述之,乖孙只记一条,凡事以己身为重,若无力夺回祖上之物,以自保为先,祖辈恩怨皆可放下,切记切记莫逞强,有朝一日若梅村难以安身立命,可移居他乡,人在,姓氏在,乐氏传承在,不必死守原居地。
……”信之末,数行皆是殷殷嘱咐,不外乎一定要先保自身,再论其他,字里行间皆是担心幼孙意气用事,逞一时快而不顾自身之安危。
知道乐家与黄家有恩怨,乐韵反而释然,难怪黄家多年派有黄氏子孙或派自己朋党到九稻任职,目的就是监视乐家,或者吴玲玲就是黄家处心积虑用来对付乐家的一棵棋子。
爷爷留给她的信并不长,后面是陈述与黄家恩怨起源之经过,乐韵看得很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书,读完,也了解了爷爷与黄家的恩恩始末。
乐爷爷乐鸿拜入圣武山,与黄家黄支昌系同辈同门师兄弟,古修古武家族历以为以“先来后到”论大小,不以年龄论大小,黄支昌先入师门半年左右,是为师兄,乐鸿为师弟。
虽然不是同一个师父,两人的师父是感情很好的同门兄弟,两人一来二去也走得很近,而且两人在习武一途上天赋较高,经常相互切蹉,相互进步,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妆同师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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