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战结束没多久,无极宗广发英雄帖,举办宗主继任大典。
其实大家心里早有准备,宗主凌云高据说走火入魔,闭关疗伤去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多半是遭遇了不测。
再说了,谁不知道当初他上位是权宜之策,身怀镇魔鼎的凌少宗主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如今凌少宗主治好了绝脉,又突破了化神,宗主之位交还给他才是应有之义。
是以,这个宗主继任大典,早就有风声出来了,虽然时间有点紧,但该去的人都去了。
凌步非身穿太极服,头戴阴阳冠,在各方见证下,拜过祖师殿,接掌宗主令,成为名正言顺的无极宗宗主。
当他转过身来,殿中的长老们在温如锦的带领下躬身行礼:“参见宗主。”
接着是外围精英弟子,游烟率先出声:“参见宗主。”
最后是广场上的弟子们齐声:“参见宗主。”
声浪一重一重,从云雾山蔓延出去,在山间湖面回荡。
凌步非转头看向一旁,花无声和枯木尊者目中隐带泪光,既欣慰又感动。
他又看向另一旁,百里序、应韶光……唯独缺了一人。
波动的心绪很快被按下来,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端重笑容,回道:“众弟子请起。”
凌步非感觉自己冷静得仿佛套了个坚硬的外壳,依着繁复的礼节,一个一个步骤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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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阁内,凌步非站在栏杆前,眺望远处的山岚。
云山渺渺,湖水滔滔,他从来不知道云雾山这样美丽而空旷。
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即一个嘲讽的声音传来:“凌宗主好威风啊!登临绝顶,万宗来贺,以后都高攀不起了。”
凌步非转过头,看到姬行歌走进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玄冰宫之战结束后,她回了栖凤谷。短短的时日,没想到就天翻地覆了。
“小姬,你的伤怎么样了?”凌步非问。
他平静的样子让姬行歌大为光火,拍桌子喝道:“凌步非,你要不要脸?你的绝脉是谁治好的?你的剑术是谁帮你练起来的?你现在神气了,就把人丢一边去了是吧?你还记不记得白师妹在黄泉受苦?没利用价值了过河拆桥?渣男!”
不等凌步非回嘴,应韶光已经急忙忙跟进来了:“我的姑奶奶,你脾气能不能别这么急?我才说两句,你就火急火燎来兴师问罪,能听我说完吗?”
“还说什么?”姬行歌气恼,“事情摆在面前,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应韶光刚要说话,凌步非已道:“是没什么好解释的。”
于是姬行歌更气了,指着他转头跟应韶光说:“你听听,你听听,还想给他开脱,人家不需要!”
却听凌步非接着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拒绝通缉令,跟仙盟杠到底?带着人冲过去,不计伤亡地打开黄泉的结界?还是丢下宗主之位,去黄泉跟她同生共死?”
姬行歌卡了一下:“呃……”
她想了想,说道:“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她煎熬受苦,你春风得意吧?”
“谁说他春风得意了?”应韶光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你看看他的样子,像是春风得意吗?”
姬行歌觑了一眼,凌步非今日自然是庄重得体的,但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沉重的氛围中。
见她低下头,应韶光叹了口气,说:“少宗主……哦,宗主不是不想救白师妹,而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形势已经到了这一步,他靠自己硬扛是不行的。丹霞宫已经摆明要报这个仇,各大仙门为了自己的利益都站在他们那边。无论是进黄泉结界,还是恢复白师妹的神智,必须靠宗门的力量。这主意是我出的,你要生气冲我发好了。”
姬行歌扁了扁嘴,低声道:“什么冲你发,说得我多不讲理似的。”
应韶光被她气笑了:“你讲理为什么不听我说,火急火燎跑过来骂人?”
姬行歌心虚且嘴硬:“还不是你说话不抓重点?”
应韶光无言以对:“是是是,我的错。”
他把两个人拉到茶桌旁坐下,说:“误会解释清楚了?现在好好说话。”
姬行歌便问:“你们想好怎么救白师妹了吗?她变成魔尊是怎么回事?淬玉之体不是不受魔气影响吗?能不能恢复啊?”
应韶光把情况大概讲了一下,道:“不久前,许师伯在藏书里找到了一本手札,里面记载了一件事。早年也有一位身怀淬玉之体的仙君,突然入了魔。我跟宗主仔细研究过了,加上温师伯等人的意见,我们认为白师妹不是真的入魔,而是被外来的魔种影响了神智。”
当时温如锦的看法是,那位仙君并非入魔,而是自己心中有一条路。身怀淬玉之体的人,并不认为魔气是有害的,他眼中的世界和常人不同。
“那,白师妹眼中的世界,是不是也和我们不一样?”姬行歌担心地问。
回答她的是凌步非:“她确实不太在意仙还是魔,但成为魔尊决非她的意愿。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回无极宗,而不是去丹霞宫吗?”
“为什么?”
想起凤凰山的种种,凌步非沉默良久,轻声道:“因为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白梦今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些,但是朝夕相处几十年,他又怎么会毫无所觉。她心里有一股气支撑着她,绝不低头。
“……总之,根据许师伯找到的线索,我们认为,梦今的淬玉之体还是淬玉之体,是种进去的魔种强行侵占了她的丹田与识海,导致神智被蒙蔽。”
姬行歌琢磨这句话,眼睛越来越亮:“也就是说,白师妹的入魔是可逆的!”
“对。”应韶光接下去,“只要她的意识没有被抹掉,我们就有机会把她救回来。”
“太好了!”姬行歌喜不自胜,虚心求教,“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能破开黄泉的结界吗?”
凌步非跟应韶光对视一眼,一齐看向她:“这要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