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墨汀风即将入水,身体接触到水面的瞬间,孤沧月抱着宋微尘从水中浮空而起。
他银月般的发丝,加之两人身上的白色衣袍在夜色里闪着莹莹光泽,竟像是黑水中升起了一轮明月。
墨汀风一眼看见了她,紧急从水中拔起悬停在水面,此时左脚靴子和衣摆已经湿透,尽管有结界守护,他还是感觉到一阵刺骨寒意穿过脚底直向心脉游走,这黑水实在阴毒。
顾不得许多,他向着二人凌空掠去。
“那是微哥!”
丁鹤染看清了孤沧月怀里抱着的人后,忍不住在空中大叫。
“深更半夜吵死了。”
孤沧月满脸不悦,他眼色犀利一抬头,一丝银色的光芒射向丁鹤染,后者立时肩膀上多了一道很深的血口。
“再吵本君让你永世开不了口。”
他用最平静的声调说着让人最胆寒的话。
“你们先带念娘回去审问,留神宝儿性命,我稍后带微微回来。”墨汀风用千里传音术交待着,他眼底血色已褪。
墨汀风转瞬已至二人近处,他仔细看向宋微尘,确定她还有生气,只是虚弱陷入昏迷,才多少放下心来。
“沧月大人,多谢你救了我府上白袍,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但是屡次出手伤我府上同袍,这件事情我也记下了。”
“所以,司尘大人到底是要谢本君,还是要问罪?”
“无论如何,先诚心谢过沧月大人出手救人,我这就把她带走。”
墨汀风欺身掠向孤沧月意图接走宋微尘,孤沧月却往后御空极速掠去,始终与墨汀风保持了一段距离。
“大人这是何意?她失血过多需要尽快救治。”
“本君的女人,用不着你救。”
言毕欲带宋微尘离开,无意瞥到了墨汀风湿漉漉的裤脚靴子。
“倒是司尘大人管管自己的腿,真当这忘川是个摆设?待黑水之毒侵蚀入髓,你不废也残。而本君,并没有兴趣救你。”
沧月府。
宋微尘只着中衣,嘴唇毫无血色,躺在沧月府主人寝宫的大床上人事不省。
孤沧月面色阴佞坐在床沿,他身旁垂首站着一位从上界请来的资历数一数二的老医官,鹤发须眉一派仙家风范,此刻却似童生入殿试一般,汗不敢出如临大敌。
“沧月大人,这位姑娘已经气血枯竭,仙丹灵药入体犹如杯水车薪,恕下官才疏技浅,实在无能为力……”
老医官额角不停冒虚汗,这堕神性情难测,今日能否全身而退只能看自己福德造化了。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老医官眼前一亮,“司空大人定有解法!沧月大人若是首肯,下官这就去请玉衡君前来相助!”
“仙医不必麻烦,我已不请自到。”
庄玉衡说着话走进了寝宫,他身后紧跟着墨汀风以及沧月府的几名近卫。
“沧月大人恕罪!”近卫长一脸失职之愧,显然是阻挡不力。
孤沧月一摆手,“都下去吧。”瞥了眼老医官,“你也回去罢。”
老医官像得了大赦,满眼感激看向庄玉衡重重一拜,逃也似的走了。
庄玉衡坐在床侧给宋微尘把脉,神色渐渐凝重,情况不对,虽说她因为破阵救人流了不少血,也不该在短短时间显出这般血竭之象。
犹豫了一下,庄玉衡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查看,果然,身侧床单上一片殷红,源头来自手腕,那缠着的丝帕早已被血浸透,解开只见那两道很深的伤口一刻不停在渗血,看得三人眉头皆是一紧。
“为何她的伤口不能止血?”墨汀风不解,伤口不浅是真,但绝不至如此。
“不排除跟那前世印记有关,只是眼下血不能凝是事实,之前仙官让她吃下的灵丹又有加速生精促血之功效,会让血流更快。若不及时止血,恐怕……”
庄玉衡转身看向两人,“我必须让她假死以让血流变缓止血,但是这个方法非常危险,稍有差池……我只能尽力而为。”
听见庄玉衡的话,孤沧月看向墨汀风的眼神似乎要滴出血来。
“都是你干的好事!”
孤沧月气急败坏向墨汀风突然出手,他一把擒住其衣襟,借着法力惯性狠狠推着他飞身撞向远处寝宫墙壁,一声巨响,两人竟将那铜墙铁壁砸出裂隙。
墨汀风嘴角溢出一丝血,他没有还手任由孤沧月摆布。若放在平时,方才这样的撞击对他来说如蚍蜉撼树,委实伤不了他。但眼下不同,他实则从宋微尘坠入黑水就开始反噬间歇发作,而庄玉衡给他的药却已不知在何时遗失。
无法吃药,此刻斩情禁制发动,他的法术修为最多只能发挥一半,真要打起来,根本不是孤沧月对手。
孤沧月仍旧攥着他的衣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听好了,今天她要是有任何差池,本君拿你陪葬!”
“够了!救人要紧。”性子向来温润的庄玉衡一面急着救人,一面忍不住吼出声。
闻言剜了一眼墨汀风,孤沧月闪形回到宋微尘身边,墨汀风也跟了回来站在了床侧——内心负疚感作祟,他甚至不敢仔细看她。
庄玉衡在宋微尘身上小心翼翼施着天冰凝魂术,她的体温和心率正在一点点降低。再度把脉,心跳微弱几乎不可查,虽手腕上伤口溢血速度明显放缓,但离止血始终还差一口气,可体温心率已然不能再降,他陷入两难。
假死状态的宋微开始出现心脏骤停反应,身体无意识抽搐,耐受力已到临界点。
“不行,我必须立刻停止天冰凝魂术,否则她真的会死。”
庄玉衡不得不收了法术,随着宋微尘体温心率回升,伤口再度泊泊出血,他面色凝重叹了口气。
墨汀风一把抓住庄玉衡,目光灼灼,眼中皆是问不出口的极度紧张。
庄玉衡冲他摇摇头,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看她如今这样,心里一样在发疼。